12月6日下午三点半，南京师范大学董志翘教授做客艺术与传播学院中文系，在犀浦校区8319教室为中文系的老师和同学们带来了一场精彩的讲座。

中文系沈如泉副教授首先对董教授的到来表示欢迎，并向大家介绍了教授丰富的学术成果。随后，讲座围绕“佛教文化对中土取名命字的影响”这一主题逐步展开。

“佛教自汉代传入中国，随即得到了迅速的传播，出现了‘寺塔之兴’、‘译经之兴’、‘僧尼之兴’，特别是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更是蔚为大观。这对于中国人的生命观念和生活态度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董志翘教授从佛教本身谈起，“宗教有它的消极面，但是它也教人向善；佛教讲究因果报应，对人的思想是有约束的。所以换个角度来说，宗教是一种信仰，有一定的规范行为的作用。而人没有信仰是很危险的，如今社会上出现很多恶性事件就是证明。”

董志翘教授紧接着向老师和同学们介绍了佛教文献对汉语词汇的影响。首先是汉译佛典，其中有很多佛教词语融入了汉语的日常用语之中，包括音译词、合璧词、意译词、佛化汉语词，还有来自佛教的成语、俗语、谚语、歇后语等。“音译词如‘茉莉’，是梵文Mallika的音译，最早见于佛经，而后到了宋代出现在了中土文人的笔下；‘茉莉花’一词则是梵汉合璧词。”董教授举例说道，“意译词如‘世界’、‘烦恼’等；而佛化汉语词则是用汉语固有的词表达佛教中的新义，比如‘布施’，《韩非子》中就有此一词：‘今上征敛于富人，以布施于贫家。’用这个词翻译梵文中的Dana，是指用财物、体力、智力等为他人造福而求积累功德，以至解脱的修行方法。这样‘旧瓶装新酒’的词还有很多，像‘因缘’等等。”

据董志翘教授的分析，佛教词进入汉语中主要有三条路径??一是进入通语，如“浩劫”，“劫”是“劫波”的略称，“劫波”则是梵语Kalpa的音译；二是进入方言，如“众生”，对译梵语的Sattva，是对人和一切有情识生物的通称；三是进入民俗，如所谓“女大十八变”中的“十八变”，西晋竺法护译《普曜经》和姚秦竺佛念译《出曜经》都有说到，后来进入民俗之中，指少女在发育期间性情容貌变化之快。“佛教用词还有一种进入汉语的途径是‘东传返回’。”董教授介绍说，“就是词语传到了日本，后来又从日本传了回来。实际上很多我们认为是从日本传来的词语是我们原来就有的，由佛教而来。比如很常用的‘手续’，它和密教有关，是指所做手印的后续动作；还有‘单位’，原本就是中国禅宗的词语，指在僧人坐禅的座位上方贴上写有名字的单子，这个座位就叫‘单位’。此外还有‘绝对、语录、正宗、恩爱’等等一大批如今的习惯用词都是来自佛教文献。”

而佛教用词进入汉语词汇除了一般用词之外还有专名，如一些佛教典故和词语还会进入地名、人名等。对于这个问题，吕叔湘先生在《南北朝人名与佛教》中已经有了详细的阐述。??如萧衍，“衍”是“摩诃衍”的略称，音译自“大乘”。佛教用语入字的情况也很普遍，“如萧宝卷，字智藏。??藏，就来自佛教，佛教经典就分为‘经、律、论’三藏。”董教授举例分析道，“萧晃，小字白象??佛教里白象是释迦牟尼的象征。”而有学者指出，到了唐宋之际佛教被儒学同化，大多文人都以居士自居，取名命字时受佛教的影响就非常小了。就这样的观点，董教授则认为并非如此，只要打开敦煌文书就能看到仍有许多普通百姓用佛教教义用字入名入字的。

当然，董志翘教授也指出，在讨论佛教对中土取名命字的影响时不能牵强附会，一定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陈寅恪先生曾有《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一文，里面说到‘华佗’这个名字和佛教有密切关系。天竺语中‘agada’是药的意义，旧译为‘阿伽陀’；而‘华’字古音根据高本汉字典为rwa，因此‘华佗’两个字的古音和‘gada’是相对应的，是省略了‘agada’前的‘a’。”就陈寅恪先生的这一说法，董教授提出了不同观点并拿出了自己的考证。他首先依照俞敏先生《后汉三国梵汉对音谱》中对当时语音的穷尽性调查，以及施向东对玄奘译注中梵汉对音的研究作了音理分析，认为在音韵上，陈寅恪先生的说法就存在一些问题；其次，依照《佛教大辞典》，a表否定，所以agada和gada意义截然相反，不可能是略称的关系；第三，古人名“陀”并不少见，且华佗字元化，一名?，名和字是相应的；第四，华佗不是上古神话人物，与他并称“建安三神医”的张仲景和董奉都是真名，华佗不需要单独用梵语称呼。“更何况就目前的材料来看，西晋之前很少有用佛教名称命名的，华佗是汉末人，当时并无此风气。”董教授总结说。

两个小时的讲座结束之后，有同学与董志翘教授就《大悲咒》《心经》等梵汉翻译的方法风格、禅宗对宋明理学的影响等问题进行了交流。董教授深入浅出的讲授和平易亲和的态度让同学们颇为受益，尤其是最后对“华佗”取名与佛教关系的分析足见其深厚的学术功底。董教授也在屏幕上留下了自己的邮箱等联系方式，相信老师和同学们今后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教授进行更为深入的交流。（干璐）